暢所欲言 和游客一起分享你心中的西九華山
知道這個地方,純粹出于偶然。7月里在桂林,一家人在一個大霧天里游了人人說好的漓江,煙雨迷蒙。船上的人們,雨大的時候就鉆回艙里,待雨小一些又心有不甘地爬上甲板,去看以往只在圖片或是屏幕上見過的甲天下。
知道這個地方,純粹出于偶然。7月里在桂林,一家人在一個大霧天里游了人人說好的漓江,煙雨迷蒙。船上的人們,雨大的時候就鉆回艙里,待雨小一些又心有不甘地爬上甲板,去看以往只在圖片或是屏幕上見過的“甲天下”。
盡管有遺憾,“三姐”蒙了面紗,但美還是美,一路上相機拍個不停。拍著拍著,忽然又想,還真是什么事有一利必有一弊。以前用膠片機的時候,算計著按快門,看景比拍景的時候多;再以前,手里什么也沒有的時候,干脆全是看景,欣賞,浸泡在風景里心飛神蕩,上下五千年地胡亂想去?,F在呢,科學昌明,數碼取代了膠片,多少個G在相機里空著倉,你就拍吧!于是,就由著性兒地舉著相機,沒完沒了地拍——結果,賞景變成了拍景,游覽變成了干活。
但也好,后來回到家看照片,一一回顧,有另外一種“復習”的樂趣,否則,那印象絕對大打折扣。
那天給我感覺最深的倒不是山呀水呀的,那些只不過印證了以往看過的畫片和描寫所言不虛,真正讓人心里一動的是岸上悠然走過的水牛和江中撒網的漁人。這可是計算機時代啦,那種純然農耕社會的風貌越來越少見,眼前這等圖景,已經是奢侈品。對面岸上,朦朧的山根綠叢里,一段小路,隱在雜花亂草之間,也不見人,只幾頭水牛兀自低頭吃草,要么不緊不慢地踱上幾步,那個悠然自得的勁頭,真是羨煞人!
說歸說,我等還是離不了紅塵的,滿耳是“創業”、“打拼”、“吃進”一類噴著火藥味的詞,徒有羨魚情耳。
后來又到了陽朔,雨停了,到處是人。外出旅游,我有一個體會,坐在車里看窗外,尚好,一下車,到哪兒哪兒人多。哪里是看風景,看人罷了!你看,公園里,據說是劉三姐和阿牛哥約會地方的大榕樹下,想拍一幅只有樹沒有人的照片簡直不可能!只是走到公園的邊緣,才尋到清靜一點的地方,那兒略有些鄉村的味道,少有人工痕跡,倒是不錯。園林,要么就像皇家園苑那么嚴整堂皇,要么就干脆帶點鄉土味,就如做人,千萬別裝,一裝就假,一假就沒勁。
晚上在陽朔的街上閑逛,有一個外來游人特別集中的地方,就像北京的大柵欄、南京的夫子廟,商業和文化都有,摻和到一起,也不錯,適應所有人。就在那里一條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小街上,看到一個小旅行社的廣告上有“龍脊梯田”的字樣,照片看上去也是挺誘人的,全是梯田,盤在山上。于是當下決定,去龍脊!同時還決定,為著行動自由,不受時間限制,自己去,不搭旅行社的車!
這龍脊梯田是在龍勝縣。真得感謝村村通公路的工程,龍脊,這么個偏遠的廣西山區,竟然可以有公交車可坐。大約兩個小時吧,汽車進了龍勝縣城,一家人都餓了,吃飯!然后再坐車,去那個叫田頭寨的山村。
一上車,我就樂了,前面座位上好幾位老大娘,身著西南地區民族服裝,頭上纏著一圈一圈的彩布,挎著大背包,大概是苗族或是瑤族吧——以前只在舞臺上見過的景象竟在眼前,嘿嘿,有趣有趣!真覺得很親切,她們是那么自然,絕非表演,絕非裝樣,粗手大腳,就在生活里。與她們同乘一車,聽不懂她們的話,這無妨,她們生動的表情和筐里的東西表明,她們在談著此行進縣城的細節。
車在山間盤繞著走,路不寬,一側是懸崖,司機卻開得飛快,天天在這條路上走,這小伙子不覺其險了吧。中途,天下了雨,路上不斷有人上下車,雞呀鴨呀跟著一起上,農具、化肥也搬上搬下,還有小賣部添貨的,學生娃放學回家的,都在車上,很是熱鬧。
這也是一種風景,或者說,是一幅民俗畫。
終于到了山寨。車站所在的地方叫大寨,附近還有平安寨,都是看梯田的好地方。車站前是一個西南民族風格的寨門,很大,像廊橋的樣子。一些西南民族的姑娘、婆婆在那兒等活兒,人人背著竹簍。我們是被一個叫潘良妹的姑娘接走了,她的家庭旅館設在田頭寨。簍里放上我女兒的背包,我們就上山了。山腳下是個不小的村子,流水清清,竹樓座座,特別是那架高高的水車,很是吸引沒下過鄉的孩子們。
再往里走,才算是進山了。四野無人,山道悠悠,很久沒有這么幽靜了,靜得甚至有些怕人,兩耳空空,一下子還真有點不適應。山不陡,不像北方的山那樣嶙峋巍峨,它們是和緩的,溫柔的。正是剛剛放水的季節,水稻還沒有栽下,四下里都是放水的聲音。山有多高,水有多高,流水的聲音嘩啦啦地從遠處、從高處傳來,只聞其聲,不見其形,像是聽HI-FI音響的一張高保真試音碟。
路上偶爾能遇到迎面走來的瑤家人,她們和潘良妹打著招呼,說幾句我們絕對聽不懂的話。潘良妹告訴我們,那是瑤語,這兒的人都兼會瑤語和漢語,有的還多懂一樣苗語?,幖覜]有文字,他們通過口語一代一代傳承著自己民族的語言。也有用漢語和潘良妹打招呼的人,于是我們聽出,潘良妹也叫二妹。他們把“妹”讀成平聲,我們覺得有趣,也這樣稱起她來。
二妹很年輕,該是上大學的年齡。我記得她說讀到中學就不讀了,但聽她的談吐,很合時尚,人很聰明,一路上特別知道照顧人,她每天在自家旅館與汽車站之間往返幾趟,要是大城市里的女孩,恐怕還要別人照顧呢!
在山間走著,風景就在眼前了,山田里,往往一座山上只有一兩個人在干活,看上去,就像千百年來人們一直這么干著,與世隔絕,外面發生什么,和這里好像沒什么關系。只有到了這兒,你才能真正體會到陶淵明描述的境界。
竹樓就在眼前了,倚山而建,并不像平地的房子那樣成排,而是自然借勢,一派隨遇而安的樣子。竹樓大都為三層,最下面一半靠著山地,一半懸空,由粗壯的竹木支撐,所以,又稱吊腳樓。二妹家的竹樓有兩座,相距不遠,我們要住的這座是全新的,松木散著松香的氣味,竹子都亮亮的。二妹說,能住四十人呢!
我們要了兩間房,我那間大得很,墻壁、床、桌子,什么都是竹的,徹底皈依自然了。吃飯在樓下延伸出來的露臺上,瑤家菜,別有滋味。晚風涼爽,眼前開闊無礙,遠山近樓盡在眼中,偶爾有農女背著竹簍走過,也是風景。
一夜無話。第二天,隨二妹出去看梯田!
山如饅頭。呵呵,又是吃食的聯想,不夠浪漫。但畫面真是美呀,起伏的條紋,一道一道,疊加著,縱橫著,穿插著,蔓延著,隨著山形,看不到頭。正是放水的季節,還沒插秧,這多少有點遺憾,因為據說稻子遍地的時候,夏天滿綠,秋天滿黃,佐以道道田埂—嗨,甭說了,看眼前,也不錯的,是另一種“一道道山來一道道水”,細細的“道”極具幾何之美,線條之美,這是以山為紙、以土為筆、以水為墨“畫”出的鴻篇巨制,豈是區區畫室里可以造就出來的?
偶然,山轉彎處一座竹樓靜靜地在綠樹環繞中溫和地站立著,成為山坳里一個點綴,一個風景。在樓上拍照片,那是絕好的。但今天霧大,又一直下著小雨,遠山迷蒙,是一片看不清的世界。但這是另一種美。
這里是金坑紅瑤梯田,號稱“千層天梯”,有著“七星伴月”、“西山韶樂”、和“金佛頂”等景點,名字不是當地瑤族農民起的,他們世代在這世外桃源似的山里耕作生息,不會想這些虛頭八腦的東西,只有那些最初找到這里的攝影發燒友,總得弄點概念玩玩。人們需要自己哄自己樂。
據說節日的時候,妹子們還要聚攏在一起,唱起她們的紅瑤山歌,跳起她們的古老舞蹈,一切都是原生態。山水靈氣滋養的紅瑤女子,因單純而快樂,那種美是大城市的脂粉扮不出來的,看二妹便可推知。
以往在北京的時候,到哪兒都覺得人多,一個字:“擠”!現在,站在柔柔的瑤山里,撐著小傘,看眼前風光,一個字:“爽”!
走在這山里,柔柔的坡,柔柔的水,靜得只聽見小雨淅瀝瀝地下,偶過竹樓,但見小狗伏在庭前似睡非睡,真讓人不知今夕何夕,江河日月凝固成一幅畫,亙古不變,從千百年前一直延續到今天。那水旁的耕牛,那歪斜在田埂邊上的犁杖,從神農氏的時候起就是這樣的吧?
前面便是喚作“七星伴月”的地方了。竹樓多起來,雖在雨中,也有如我等的游人在那兒流連,待我們到那塊標志性的大石頭時,便只有我們了。